足迹
肉骨樊笼小说在线阅读
登录
关灯
护眼
字体:

第10章(第1页)

  梁夫人气得只差跳脚骂醒他。  正是因为她这个老学究夫君迂腐的思想,他们一家子才在滇南吃了那么久的瘴气。与他一道的官员早几年就调任的调任,升迁的升迁,唯独他,十数年不挪地,凭的是什么?凭的就是那迂腐的态度!  她受够了一眼望不到出路的日子,所以,她下定了决心定要给她一双儿女选个好前程,谁也休想阻拦。  宋家。  老太太听宋毅说无高娶之意,便且安了心。  只是还要再等两年才能娶妇,着实令她心焦,可她也知这是没有法子的事。  至于纳妾之事……老太太看了对面那厢一眼,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也插手不了那厢的事。  罢了。老太太叹气,儿孙自有儿孙福,随他吧。  “对了,荷香那丫头最近怎么样了?”  ☆、不安分  “老太太教出的丫头自然是好的。”宋毅笑道。  这般说了句,之后他便抬手揭了茶盖拂去茶沫,敛眸啜饮,似不欲多说。  老太太也似就这般随口一提,提过之后就转了话题,说起了别的趣事。  大概又聊了些会,宋毅见时候时候不早,便起身告辞离开,毕竟督府里还有诸多公务需要他回去处理。  老太太亦知他公务繁忙,自然不会多留,嘱咐他一番注意身子之类的话,就让王婆子等人送他出了院子。  待王婆子一干人等折身回来,见到的就是老太太皱眉沉思的模样。  “你们说……”老太太沉吟:“那丫头可是还在拧着,不甚安分?”  王婆子惊讶了下:“应该不会吧?前头奴婢过去的时候,已对她传达了老太太的恩典。那丫头又不是个呆傻的,这般好的前程不要,难道还非得作天作地作没了方肯罢休?”  老太太想了想也是,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些。  王婆子就绕到老太太身后,体贴的给她捏着肩,笑道:“老太太应是关心则乱,多虑了。”  老太太叹道:“我就是心疼你们大爷。旁人都羡慕你们大爷是朝中重臣人前显贵的,可哪个知道这大官又岂是这般好做的?素日里繁重的公务已够他烦心的,若公务之外的消遣还得让他不舒坦着,这就何苦来哉?”  老太太这话有几许言下之意。  王婆子听出来了,正垂头给老太太剥着瓜子的冬雪也听出来了。  冬雪面上有些不自在,可心里头不免怦怦乱跳,有几丝奢望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溢。  老太太……她可是有给大爷房里换人的打算?  可老太太下一番话又让她刚热起来的心再次凉了下来。  “罢了,儿大不由娘,左右我也做不了他的主。”  王婆子飞快的瞥了眼那面上浮现失落之意的冬雪,暗下撇撇嘴,然后又笑着跟老太太道:“老太太要是不放心,隔日奴婢再去督院走上一趟?”  “别。”老太太忙制止:“此间事上咱这就莫再插手了,省的你们家大爷抹不开面。”  王婆子一凛,暗唾了口自己老糊涂了。自己要真巴巴过去,那岂不是告诉旁人大爷还没降服得住那丫头,还得老太太的人出手?这就要明晃晃的打大爷脸面了。  实话说,宋毅还从未见过这般冥顽不灵的丫头。  原本今夜他没打算多缠她,毕竟她经人事不久,又连日承欢,若再多索求只怕她身子难熬,所以仅一回后放过了她。  不过饶是这般,全程下来她也承受的艰难。  他心生怜意,临走前便对她提了句,之后两日他就不过来,让她好生缓上一缓。  然后……宋毅沉冷的笑笑。  然后他就见那本是副似封闭了五感般的木头模样的人,猛的死撑着身子起来,直勾勾的冲着他所在的方向问了句。  “那这两日……可算大人承诺的十日之内?”  这句话足矣令本已走至屋门处的他,再次折身回来。  既然她这般不识好歹,那他还拘着些什么。  这一夜,屋外候着的人皆屏气凝神,愈发垂首敛目,彩玉彩霞二人身体略有瑟缩。  不知过了多久,屋门方猛地一下从内打开,彩玉彩霞二人端着汤药哆嗦的跪下,脑袋死死的垂低。  福禄忙躬着身近前,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他们爷身上的衣衫凌乱披着,甚是不羁的模样,怔了下后忙垂低了头。  他差点以为自己刚见着的,是当年紫禁城里走马章台时候的爷。  宋毅深呼口气,然后抬腿大步离开。  福禄敛好心神,亦赶紧上前跟随。  直待她们大人离开院子,彩玉彩霞才敢抬起头。两人相对一眼,心中皆有些惴惴。  今个夜里里头的动静着实有些不同寻常,由不得她们不猜测着,莫不是大人使了些磋磨手段……  果不其然。  她们二人推门而入时,惊见她们姑娘未在床榻,反而衣衫半褪的伏倒在屏风前的案几上。紫檀木的案几周围狼藉一片,地上全是被扫落破碎的茶盏果盘等物,而她们姑娘则柔弱又无助的伏在案上,似乎承受过久,那素白的手指已然尽了全力抠住案沿,此刻指骨发白不住颤栗,整个身子也不住瑟缩轻颤着,瞧着甚是可怜。  “姑娘!”两人大惊,慌忙上前查看。  苏倾紧闭着眸子,牙齿死死咬着唇瓣,直至沁出了血。  彩玉见此,心里焦急想要开口劝说,却又怕苏倾那厢难堪,遂只能闭了嘴,亦以目示意旁边的彩霞不得多嘴。  替苏倾擦了身亦穿好衣裳后,两人就小心将她扶上了床榻。喂了汤药和补品后,便伺候着她躺下,又给她掖了被角,放了床帐。  之后两人就轻手轻脚的退后,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案几周围的狼藉来。  彩霞是个藏不住事的,趁着拾掇的间隙,凑到彩玉身旁,有些惊惶的小声嘀咕:“姐姐,可是姑娘惹了大人不快?”  彩玉忙竖了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。小心朝床榻的方向看了眼,见苏倾那厢依旧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,无甚反应,便当她没听到这厢,这方悄悄松了口气。  转而她拧眉狠狠瞪了彩霞一眼。进府前她就耳提面命的嘱咐她这妹妹千万要谨言慎行,尤其是宋府这般的豪门大户,素来规矩繁多,最是行差踏错不得。而他们这些身为奴婢的,更是要讷言敏行,私下议论主子的事那是犯了大忌,若运道不好遇上个严苛些的主子,吃挂落都是轻的。  彩霞也知犯了错,不敢再多嘴,讷讷的挪到另一边,闷头收拾着地上狼藉。  待终于收拾完从里屋退出后,彩玉方低声斥责道:“若你再这般逮着什么说什么,我就奏请主子,以后就不让你近身伺候,调外头当个粗使丫头去。也省的将来你祸从口出,得了一顿苦果子吃,让我看着心疼。”  彩霞闻言就慌了,手指忙攥住彩玉的胳膊,急的两眼都冒了泪花:“姐姐我错了,你千万别让我去别处。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,再也不乱说话了。”  彩玉脸色稍霁。  见彩玉脸色缓和,彩霞微微放了心,可心里头亦有些委屈,噘着嘴小声嘀咕道:“我这也是担心姑娘,况且要是姑娘的身子有个差错,咱们姐妹不也得挂落?刚才给姑娘擦洗身子的时候,姐姐你不是也看到了,姑娘大腿内侧见了红……”后面的话在彩玉严厉的目光中自动消音。  彩霞抿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字了。  彩玉转过脸不再看她。可她的心里却是不平静的。  她不是不担忧她们姑娘的身子,想那纤弱的身子较之其他女子本就少了几分康健,连日承欢的,这身子尚未回过阀来,今个却又被大人下了狠手磋磨番,哪里还能受得住?  一想到她们姑娘今夜又见了红,瞧着竟比初次还严重些,彩玉就有些待不住,亦如彩霞刚所说那般,若是姑娘身子出了岔子,她们这些奴婢的定是要吃挂落的。  有心想待天亮去秉了上头主子,去给姑娘请个大夫过来瞧看,可转而一想,如今这总督府里尚无能做主的女眷,她又能去向哪个请示?难道要派人去宋府通传,特意去请示一下老太太?  彩玉苦笑,她不过是宋家一通房丫头的贱婢,哪里又能有这般能耐呢?如今身处深宅大院,她一小小奴婢,地位卑贱,连督府大门都出不去,又何谈去宋府?便是能到宋府门前,只怕门都踏不进半步就要被人乱棍打出去,毕竟她只是个贱婢啊。  ☆、第十日  苏倾昏昏沉沉醒来时,又是一个午后了。  彩玉小心扶了苏倾起身,忙不迭的吩咐外头的彩霞端来盥洗用具。两人伺候着给她简单梳洗了一番,顾虑着她身子不适,也没敢大幅度动作,只轻手轻脚的给她擦了手脸,又伺候她漱了口。  苏倾也的确浑身不适,稍一动弹就隐隐抽痛,气短心虚,冷汗直冒。  彩玉彩霞二人面上均有忧色。  午膳苏倾也没吃两口就令撤下了。  彩玉扶着她回到床榻上,接过彩霞递来的引枕垫在苏倾的腰后,又轻轻抖开厚实的毛毯给她盖上。  一切妥当后,彩玉低声跟苏倾秉道:“姑娘,今个一大早福爷过来稍了话,说是大人今明两日便不过来了。还带了些伤药及进补的汤药来,说是让姑娘您好生养着身子……”  闻言,苏倾脑中不由浮现昨夜那人临去前,俯身轻拍她脸颊,冷笑说‘如你所愿’的一幕。  见她们姑娘此刻沉眸抿唇,面色清凌凌的模样,彩玉内心有些惴惴,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。  苏倾回过神来。  看出彩玉的欲言又止,她道:“还有什么你一并讲了便是,不必吞吞吐吐。”  彩玉这方接着道:“福爷走前还让奴婢们给您捎个话,说姑娘是个有大福的,望姑娘能惜福惜缘,日后定少不了姑娘的富贵前程。”  苏倾自然听得出其中另外一层意思。惜福了便自有她的富贵前程,若是不呢?那么等她的就只怕不会是什么好前程了。  内心无甚波动。左右过了今明两日,她在这府上便也只剩四日,此后便与这府邸彻底断了干净,再无干系。  此后这两日,宋毅果真未过来,苏倾得以好生休养。  可令谁也没料的是,之后几日他亦未过来。  亦如苏倾刚来那会似的,将她搁在这院子后就不闻不问,仿佛就忘了她这个人。 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走过,即将就要到他们所约定的第十日,苏倾就有些坐不住了。  她隐晦的向彩玉彩霞她们打探,宋毅是个什么样的人。并非她多疑,实在那厢的莫名之举,很难让她不去猜测怀疑其中动机。  彩玉彩霞她们二人还当她受了大人冷落,终于开始在意大人,惊喜之余忙不迭的开始大力夸赞起来。又是一表人才,顶天立地,又是仗义疏财,义薄云天,再不就是忠肝义胆,为民做主的好官等等,两人真是绞尽脑汁,恨不得能用尽生平词汇都堆叠在她们大人身上。  苏倾便不再问了。  其实她想问的想知道的只有一个,他是否言而有信?  不过从她们二人身上,大概也问不出些什么了。  苏倾就难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。自己越琢磨,心里的念头就越不好,她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,那宋毅莫不是一开始就打着戏耍的心思,只想将她玩弄于股掌,压根就没有放了她的打算?  一思及至此,苏倾就浑身发冷。  这些日子里,她强行抹平了自尊,收了锋芒利爪,从身到心都低到了尘埃里,只为了他一个承诺。若是此厢事上他真是打着戏耍的心思,只怕她提刀杀了他的心都有。  在无限的忐忑焦虑中,她迎来了第十日。  好在第十日,宋毅终于来了。  依旧是踏夜色而来。宋毅推门而入的那刹,苏倾长时间紧绷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。  宋毅睨眼冷笑:“这么期待爷过来?”  屋内彩玉彩霞端着盥洗用具忙垂低头退了下去。  宋毅本也没期待那厢会回应。毕竟他都习惯了那厢木头似的模样,不悲不喜,不言不语的,若不是床榻间弄疼了她还能逼出些哭声来,他还真当她是个哑的。  可却没成想,这回倒是例外,那厢今个却鲜见的回了他个浅淡的笑来。虽是一闪即逝,又僵的那般不自在,却也是十分难得了。  宋毅眯眼盯了她一会,然后脱了鹤氅随手掷在红木楎架上。之后他踱步到桌案前,撩了袍摆坐下,抓起案上酒盏斟了杯酒,不紧不慢的喝着。  近些日子苏倾本就心有忐忑怀疑他的动机,今夜瞧他一反往常的举动,心里不由又开始诸多猜测起来。  她真的很想开门见山的问他,明日可否能遵守承诺放她走。可她又怕会惹了他不快,她不会忘了,那日被他下了狠手磋磨是因为什么。如今她倒不是怕他磋磨,却是怕惹他不快后,会让他借题发挥而不放她走。  “你就不问问爷这些日子为何没来?”  长久的沉寂后,他突然出声问了这般一句。  苏倾猛地抬头看他。她不关心他为何没来,她只想问他明日能不能遵守承诺放了她!  “那……大人为何没来?”苏倾都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毅力,方将心底想要脱口而出的话,换做了这句他想要听的。  宋毅抬了眼看她,眸光深沉,似带着些意味深长。  “过来。”他沉声令道。  苏倾杵着没动。  宋毅掏出一纸张搁在案上,然后将酒盏搁在其上。  “放心,爷并非那言而无信之人。”他看向她,冷笑了声:“可若你不肯拿出些诚意来,那也休怪爷破了规矩。”作者有话要说:  我大概是个短小卖身契  苏倾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案面上的那张纸,虽距离稍远些不大看得清楚,可直觉告诉她,那必定是一纸契约——她的卖身契。  一时间,各种纷杂的思绪冲她脑海激涌而至,砸的她头晕目眩,几乎不能自己。  可仅几个瞬间,所有情绪均被她强压了下。  稍微平复了下狂乱的心跳,苏倾定了定神,然后将目光强行从纸面上移开,转而望向那个男人的所在方向。  宋毅略显懒散的向后仰靠着椅背,似笑非笑的盯着她。  苏倾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,然后就松开了。  抬手撩起半垂的床帐,苏倾略一垂头便起身下榻。  她知道他的意思。她也会从其所好,俯而就之。  千难万难都走过了,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,她如何舍得前功尽弃?  今夜,他如何都使得,只要他肯依言放她走。  宋毅眯眼看她赤足而来,明明是纤纤作细步的娇儿,偏无袅娜孱弱之态,反而脊骨挺直走的不疾不徐,倒是走出几分魏晋时候的名士风流来。  苏倾走近后,第一时间飞速瞥了眼案面上的纸张,待见果真是她的卖身契,顿时就放了心。  宋毅挑眉:“这回可是安心了?”  苏倾敛眸对他欠了欠身,低声道:“谢大人体谅。”  体谅?宋毅唇齿间咀嚼着这两字,却是嗤笑了声。  在她身上打量了会,着重在朱红纱衣下的腰身上流连后,他便收回了目光,抬手指指案上空酒盏。  苏倾忙探手持过酒壶,拿起酒盏斟满,端到他手边。  宋毅没有接。  苏倾自然不敢收回,便又这般端着等了会。  宋毅抬眸看她,意味深长:“这就是你的诚意?若你今夜的表现至于此厢,那爷可就对你大失所望了。”  说着,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案上的卖身契。  苏倾呼吸陡然一窒。  他的威胁对她实在是太有威慑力。  低头看着手里杯盏,她微微抿了抿唇,然后上前一步靠近他,捧着酒盏凑近他的唇边。  宋毅眸光略有幽深。盯视了她一会后,方低头就着她递来的杯盏啜饮了一口。  “不够。”他淡淡吐出两字。  苏倾垂眸看着杯盏里剩余的残酒,知道他口中所言的不够二字,断不是指酒。  苏倾默不作声的将杯盏搁在案上,然后抬手去解身上的纱衣。  宋毅目不转睛的盯视着,直待她朱红纱衣半褪时,方漫不经心道:“不急。”  苏倾动作顿了下。然后重新将纱衣拢好。  宋毅指指案上杯盏:“先伺候爷喝酒。”  苏倾只得重新将酒盏填满了酒。  再端起酒盏欲将其捧到他唇边时,却听他嗤笑了声:“当真听不懂爷的意思?”微顿,然后意味深长:“起码得有些个助兴。”  苏倾端着酒盏怔了下。  宋毅刚想再点拨她一回,却惊诧的见她突然举杯饮过杯中烈酒,然后猛地倾身朝他而来……喉结一动,微凉的酒汁自唇齿划过喉间,畅快淋漓。